从来没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这是只有父母才会说的话,她心里有什么东西轰地塌了,真想一口气说出来,离婚,卖屋,一无所有,不得不逃回老家,但姨妈已开始训斥姨爹:你才管得宽呢!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又对周全说:你别听他的,你在外面这么多年,见了多少世面,还能让自己吃亏?周全只好咽下那些心里话,嘿嘿笑了两声。
姨爹的手朝她伸过来,那只布满老茧和细口子的手,径直摸到她脸上。
瘦了,瘦了,小时候是个圆脸盘子。在外面混不容易啊,人要脱几层皮才能瘦成这个样子啊。
现在时兴瘦。
管他什么原因,掉肉必定是吃了苦的。
自然也问了她的家事,周全像以往回答别人那样回答他们,孩子去国外了,丈夫忙自己的事,她的工作不用坐班。
姨妈紧紧揪着她的话头问:孩子爸爸舍得你来?你走了,谁给他洗衣做饭?
周全这时已毫无心理负担,快活地说:我在家也是他做这些事,我走了,他反而少做一份呢。
姨妈还想说什么,姨爹打了姨妈一下。
好了,这回我们两家又近了,你一个人,干脆也不要烧饭,就当我们是你的爹妈,到点了就到我们家来吃,多放一把米的事,吃完了回去睡。人家的饭好吃,自己的床好睡。
姨妈进屋去烧水沏茶,姨爹的手又伸向她:到底怎么啦?跟我说说不要紧的,我一天到晚不出门,所有的话到我这里就为止了,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