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罗巴特想象过年轻的情侣,却没有想过他们的私生子。他想象过快乐善良的人们,他们可能是去富有浪漫主义情调的小树林中漫步的青年诗人,也可能是身穿蓝色训练服、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前往山里的运动员;然而他却忘记了梦游症患者、小偷、流氓、性情反常的人、强奸的人、自杀的人、鬼魂幽灵——鬼知道他还忘记了什么人——忘记了这座城市大熔炉里泛起和沉淀的渣滓和污垢。他把人忘记了,因为他认为重要的只是事情。
然而,在他把阶梯建成以后,他原来所憧憬和向往的一切都失去了任何意义。台阶按照自己的某种难以捉摸的必然逻辑继续存在着。它确实声名狼藉了。城里人纷纷议论说:“您知道吗,那个地方什么事儿都出。”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却忽略了山沟里也是“什么事儿都出”,忽略了这里没有建成台阶的时候,也曾经“什么事儿都出”,台阶如今恰恰就在这里。坏事好像也只出在这里,于是它也就得了一个名字。是许许多多名字当中的一个,但它毕竟是个名字,可以用手指点着它说:那是赫罗巴特的五百级台阶。
人们不久就都明白了:天黑以后,一个人经过那儿是不行的。傍晚时分,妇女如果没有人陪伴去走这座阶梯,那简直不可想象,因而有不止一个大献殷勤的男伴曾因其勇敢行为而赢得过鼓励。许多新闻记者并不力求抑制对“我市某些阴暗面”的愤慨,反而由于可以肆意辱骂一件什么事而感到真正的快意。人们去郊外野游时,宁愿攀登附近的崎岖小径,钻过树丛,在坑坑洼洼中跌跌撞撞,也不肯去走这座阶梯。走阶梯的人愈少,关于这座阶梯的奇谈怪论也就愈多,因为坏事都是自行繁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