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油彩打底,再上面红,接着定妆、扫红,画眉眼……镜中人由男变女,由今返古,不管是哪张脸都是万里挑一的。
杜见遥对镜眨着吊梢凤眼,手摆兰花扶鬓细照。天下梨园,青衣花旦无数,唱的好的,比不过他的扮相;扮相好的,唱功却不及他,而他甘愿窝在铜山这个小地方。
“哎呀,杜老板,改戏,改戏!”
班主急急忙忙地来了。本来说好唱牡丹亭,吕老娘突然要听《拾玉镯》,还有半刻钟怎么来得及换?
班主把纸笺递给杜见遥,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说:“杜老板改《拾玉镯》,来得及换装不?”
杜见遥瞥了眼纸笺,上面明明写的是《长生殿》,他可是识字的。
“不换。去和乐师说还唱牡丹亭。”
杜见遥自顾自地描起眉,细细地把妆画得更精致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煞太监!班主的心都快焦了,苦口婆心地劝。
杜见遥却说:“就唱牡丹亭,听我的准没错。”
班主无奈,说不得他,只好咬咬牙转身出门训那传话的。
外头响起鞭炮声,如同枪响。没过多久,急急风敲起,戏要开锣了。
杜见遥依然慢条斯理。这角儿有角儿的架子,催得越急越不能走,非得把人心吊到嗓子眼儿,待等不及时,再来“喂”上一口,方才让人磨齿难忘。太勤快、太好说话,反倒让人轻视。人就是这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