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大妈眯起眼睛看了周炳一阵子,接着,高声叫了一声“阿炳”,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对周炳说道:“好。我的身体好得很;我的精神也好得很。我这个贱骨头烂命的,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耳朵有一点背罢了。”说完,又是让坐,又是斟茶,着实忙了一番。胡杏问她道:“冼大妈,你现在还上街收买茶楼酒馆的菜脚、下栏么?你还能够挑起一担筐子,上街去叫卖么?”冼大妈非常自豪地说道:“能。有什么不能的?像我这样的人,停手就停口。另外呢,我这双脚板还行,还能够给组织上送送信,运运东西什么的。组织上也时常帮补、帮补我。你们瞧,我这不是过得挺好的么?”
周炳屋里屋外跑了一转,回来对冼大妈说道:“干妈,你这间竹寮也该修理修理了,顺便屋顶也该捡捡漏了。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就来给你做。”冼大妈说:“竹寮里住得下人,又住得很精神,也就行了,歪歪倒倒有什么要紧?你去干你的正经事儿,干你的大事儿,别来管这些没相干的事情。”胡杏也说道:“冼大妈,跟你修补竹寮,怎么能说没相干?炳哥来,我也来一份儿,给你把竹寮修好。以后等我们慢慢想办法,给你买些砖,弄些瓦来,修它两间砖房子住一住。你看好么?”冼大妈说道:“好是好,只怕我没有这样的福气。”胡杏说道:“哪里的话!如今是人民的世界了。你不单有福气,你的福气还大得很呢。旧世界已经打得落花流水,过去那种黑暗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