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罗马的奴隶劳动力衰竭之后,西方不得不比古代更加密集地提高技术。同样,美国农夫面临新任务和机会,又面对人力的严重短缺,这就激起了他们拼命创造省力装置的热情。看起来,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成功的逻辑,是让劳动力最终退出劳动的现场。简言之,这一成功的逻辑就是自动化。然而,如果说技术密集始终是人类一切技术背后的动力,也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我们已经做好了接受其后果的准备。看看远古时代里推动技术发展的过程,有助于我们把握方向:那时的劳动是专门的奴役,而闲暇本身则意味着有尊严的生活,意味着全身心地介入人所从事的活动。
印刷术在笨拙的木刻阶段显露出语言的一个重要侧面:词语在日常使用中不能产生鲜明的界说。笛卡尔[8]17世纪初纵观哲学界的情景时为哲学语言的混乱而震惊,于是他着手致力于将哲学转换为精确的数学形态。这种追求不恰当精确性的努力,只起到将大多数哲学问题排除在哲学之外的作用。而且庞大的哲学王国很快被瓜分为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分布范围宽广的、互不通气的科学和专业。强调制定视觉蓝图和精确性,是一种爆炸性力量,它既割裂力的世界又割裂知识的世界。视觉信息日益增长的精确度和数量,将印刷品转换成透视法和僵化观点的三维世界。鲍斯[9]的画将中世纪的形式融入文艺复兴的空间之中。借助这样的作品,他告诉人们,生活在这场革命中的新旧两个世界的夹缝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同时,鲍斯又提供了老式可塑性的、可触摸到的形象,不过他将其置入明暗度强的新型视觉场景之中,他既给人以独特而非连续空间的中世纪的古旧观念,又将它附加在统一而连续的空间的新型观念之上。他以一丝不苟的执着的热情达到了这一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