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他的位置便空了,永远地少了一人。
太医说,积劳成疾,沉疴难治。
我随着众多同僚一起去吊唁他,只看到黑沉沉的棺木,仿佛压在我的心头。万人送行,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之一。自有人送他的灵柩回乡,我与他,认真算来也不过泛泛之交。
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是在那扇紧闭的门扉前驻足了一夜,依稀他开了门,高高地站着,一双眼睛如雪洗后的天空,明亮,而遥不可攀,那样俯视着我,问,裴学士所为何来?
易大人,我是来赴你的约。
其实那之前的每一年,我也都是一个人过除夕,但那一年,似乎特别的冷,酒怎么烫都不热,最后我都洒在了庭前,笑着说:“易大人,同僚,你酒量好,替我喝了吧。”
他曾说过,在他的家乡,长辈会在孩童出世那日埋下一坛酒。若是女儿,便在出嫁那日开封,称为女儿红。若是儿子,便称为状元红。
他留给我的那坛,家丁说,叫做花雕。
花雕者,花之凋也。
皇嫂说:“你若想他,就去拜祭他吧,裴铮已走,我怕是也不能陪你多久了。”
她心已死,终究没能熬过那年冬天。人死如归时,那是她自大哥离世后唯一快乐的时候,眼中重现了生机与爱恋。
她说:“我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