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十年的动荡,到后来的解放,再到改革开放,全民致富奔小康,什么都已变迁走样。爷爷的名声虽不及以前那么响亮,却一直在这座城市里隐隐约约地流传着,生意再冷清也足够解决全家人的温饱问题。所以,父亲和大多数同龄人比起来,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了,不愁吃喝,身家清白。
印象中的爷爷慈祥,言语不多。或者说我的家人都比较喜静,爷爷、奶奶、妈妈和我,三代人的饭桌,静得出奇。因为不喜欢热闹,家里很少有客人。
其实爷爷也有让人觉得很热情的一面——做旗袍时的专注,已到了浑然忘我的地步。其实到改革开放以后,旗袍生意已呈日落西山之势,通常接的单都是酒家或影楼的需要,款式单一,无需多大新意。可爷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忙,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都待在阁楼的小窗前,戴着老花镜忙碌不停地做旗袍。窗边的几个大立柜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他闲暇时做出来但又从来不卖出去的旗袍。
可能因为从小跟祖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比跟父母还长,虽然先后经历了父母的离去,我从来感觉不到祖父母渐渐年老,也从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离开我。母亲走后,我以为自己会与祖父母一直安静相伴到老,但奇怪的是,爷爷在某天晚上,一声不响地扔下了我和奶奶,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后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