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也就是‘除此之外!’……咳!昨天老陆所说的银行的记帐员,四十元一月,住的房子干净,最足令人满意的是大的铁炉,那样熊熊的火光,简直的,——简直是生命之幸福的象征物。……可是,总理那边已下了条子了!……自己这样游荡着,不早想法子,陈先生那边为什么不先求他早去封介绍信?……”他想到这几句话,左手的中指与右手的掌心抵得很起劲,如同过度的忏悔似的,可是即刻又松展开了。
“真的‘饥不择食!’在政治门卒业的学生如何去画簿记?”似有人从一边替他好意的解释着:“……原不打算教书,也不是像你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所干得来的。……干得来又怎么样?……几成之几的拖发前几个月的薪水,学生又厉害得很,动不动要撵你走道,……何苦费力气自讨没趣!办得到办不到且不说。……p,不是从南洋来信找两个人去在中学内帮忙,地方和暖,且可以练习练习我那破碎的英语,倒是一个机会,可惜又起了风潮,晦气!……亨愉的太太竟死在冷冽的归化城中,未半岁的小娃子也死了,昨天的来信,……为熬苦事业的牺牲!咳!先鉴。幸而我始终没有把静带出来,……冒险的人生。不想几个朋友都这样的不幸!……某人新近升为次长,呸!……与我何干?假使,……能爬得上竿儿去吗?……无聊!什么事都乏味!……”他的脑神经中如同火燃似的灼热,如同喷泉似的四射,终究是纷乱一回,没曾找得出相当的目的来。过了一会,仍然是明天二斤米,……八个铜子的车钱来往不断地这等拘于现实的寻思,将他那一切的梦影消灭于无形之中,虽然根据这种种计划而来的希望还没曾完全去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