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已说过,《朱子》后学只重考究经典为其唯一之道,而陆子之门下则止于明本心。其中最著名者有袁燮与杨简二人。
袁燮,四明人,号絜斋,初学于太学,后遂师事象山而传其学。据云絜斋初见象山时,象山即指其本心而使之洞彻贯通,遂师事之。絜斋亦常语人云,“人心与天地为一本,精思以得之,兢业以守之,则与天地相似”,从此可知絜斋学问之中心,实在是在于明宗陆子本心之说。
杨简,慈溪人,因号慈湖。据说,当乾道五年(公元1169年)他为富阳主簿时,象山亦来富阳,因象山常倡本心之说,遂问象山云:“何谓本心?”适平旦尝听扇讼,象山答曰:“彼讼扇者,必有一是,有一非。若见得孰是孰非,即决定为某甲是,某乙非,非本心而何?”慈湖忽然大悟,因为其弟子。他有种种的著述,在《己易》一书中,他曾主张天地与自己之一体观,说:“易者,己也,非有他也。以易为书,不以易为己,不可也。以易为天地之变化,不以易为己之变化,不可也。天地,我之天地,变化,我之变化,非他物也。私者裂之,私者自小也。”又说:“循吾本心以往,则能飞能潜……能尽通天下之故。仕止久速,一合其宜。周旋曲折,各当其可,非勤劳而为之也,吾心目中自有如是十百千万散殊之正义也。”这样说明了所谓与天地为一体之己者,即亦指吾本心而言,他又曾著《绝四记》一文云:“人心自明,人心自灵,意起我立,必固碍塞,始丧其明,始失其灵。”故非绝此四者不可。四者之中,意先起,其次必、固、我生,故第一须不起意。所谓意者,亦即上引《己易》中之所谓私,是意为利害之打算,意欲之妄动,他就主张,唯绝意始能明心,可知他所考究的也是和朱子同样的“明本心”之道。不过,陆子所谓“明本心”者,不外指修养之第一步在明本心,非谓仅此乃修养之全体,因之,门人袁燮亦有所谓要明本心,须在“精思思之”“兢守守之”之说,而说明守其既得的必要,然杨简则仅以明本心为修养之全体,不免多少有削弱陆学之处,所以同门的袁燮也就讽之曰:“象山既殁之后,而自得之学始大兴于慈湖……慈湖之学,慈湖所自有也,学于慈湖者当……改过迁善日进不止……岂必一一蹑其迹哉。”(袁燮《书赠传正大夫》)其后,孙奇逢更以为杨简乃陆学之曲传,而从陆门诸弟子削除杨简之名。(《理学宗传》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