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但尔维问他,“你没要求她给你一笔年金吗?”
“甭提啦!”老军人回答,“你真想不到,一般人看得多重的表面生活,我才瞧不起呢。我突然之间害了一种病,厌世病。一想到拿破仑关在圣·埃兰纳,我觉得世界上一切都无所谓了。倒霉的是我不能再去当兵。”他做了一个小孩子般的手势,补充道:“归根结底,与其衣服穿得华丽,不如有感情可以浪费。我至少不用怕人家瞧不起。”
说完他又回去坐在他的凳子上。
但尔维出了法院,回到事务所,派那个时期的第二帮办高特夏上法洛太太家。伯爵夫人一看字条,立刻把夏倍上校欠代理人的钱付清了。
一八四〇年六月底,高特夏当了诉讼代理人,陪着他的前任但尔维上里斯去。走到一处和通往皮赛德[37]的林荫道交叉的地方,看见路旁一株橡树底下,有个已经成为叫化头的,病病歪歪的白发老人。他住在皮赛德救济院,像穷苦的老婆子住在萨班德里埃[38]一样。他是院内收容的二千个人中的一个,当时坐在一块界石上,聚精会神的干着残废军人搅惯的玩意儿:在太阳底下晒黏在手帕上的烟末,大概是为了爱惜烟末,不愿意把手帕拿去洗的缘故[39]。老人的脸非常动人,穿的是救济院发的丑恶之极的号衣——一件土红色的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