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厚捏了大拳头在大门上咚地打了一下,冒出额上的青筋,大声叫道:“山东老侉的话,我要揍他。我们家里现放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在这里,他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无事生端往我这里跑做什么?我何老头子穷虽穷,是拳头上站得住人,胳臂上跑得了马的。你少要在我们家门口走来走去。”童老五听了这话,把脸都气紫了,将手捧的瓦钵子向屋角里一丢,啪啦一声,砸个粉碎,把胸一挺,走上前一步。何氏伸了两手,在中间一拦道:“老五,他是个长辈,你不能这个样子,有理讲得清。”何德厚把颈脖子一歪,翘起了八字胡须,鼻子里先哼了一声,接着道:“小狗杂种,你不打听打听,你老太爷是个什么人?你不要以为你年纪轻,有两斤蛮力气,就逢人讲打。我告诉你,你要动动老太爷头上一根毫毛,叫你就不要在这丹凤街混。”
秀姐为了何德厚说的话难听,气得脸皮发白,已经跑到里面屋子里去坐着。陈何氏站在一老一少的中间,只管说好话。何德厚将门拦住了,童老五又出不去。这个局面就僵住在这里。还是隔壁老虎灶上的田佗子听到这院子里大声叫骂,走了过来,见童老五光了两只手胳臂,互相摩擦着,瞪直了两眼。何德厚却靠了门站住,口里不住地叫骂。这就向前一步,拉了他的手笑道:“你也总算我们这些小伙子的老长辈,你怎好意思拦住门撇着人打。去,我们那边吃碗茶去。不久你要做舅太老爷了,这样子,也失了你的官体。哈哈哈。”说着,拉了何德厚就跑。最后一句玩笑话,倒是他听得入耳的,因道:“我也正是这样想。我穷了半辈子,说不定要走几年老运,我能跟着这些混账王八蛋失了身份吗?但是我也不许这些狗杂种在我面前横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