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门缝里看到起居室的煤气灯已经点亮了,在平日,到这时候,他父亲总要大声地把晚报读给母亲听,有时也读给妹妹听,可是现在却没有丝毫声息。也许是父亲新近抛弃大声读报的习惯了吧,他妹妹在谈话和写信中经常提到这件事。可是到处都那么寂静,虽然家里显然不是没有人。“我们这一家日子过得多么平静啊。”格里高尔自言自语,他一动不动地瞪视着黑暗,心里感到很自豪,因为他能够让他的父母和妹妹在这样一套挺好的房间里过着不错的日子。可是如果这一切的平静、舒适与满足都要恐怖地告一段落,那可怎么办呢?为了使自己不致陷入这样的思想,格里高尔活动起来了,他在房间里不断地爬来爬去。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有一次一边的门打开了一道缝,但马上又关上了,后来另一边的门上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显然是有人打算进来,但是又犹豫不决。格里高尔现在紧紧地伏在起居室的门边,打算劝那个踌躇的人进来,至少也想知道那人是谁;可是门再也没有开过,他白白地等待着。清晨那会儿,门锁着,他们全都想进来;可是如今他打开了一扇门,另一扇门显然白天也是开着的,却又谁都不进来了,而且连钥匙都插到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