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到他派饭的一户贫农家里,吃了两根大葱,三块煎饼,就到胡杏的住所去。他一见胡杏,也顾不得坐下,就站在房间当中,对胡杏说道:
“小杏子,我心里面烦闷极了!真是说也说不出来,有多么烦闷!我经历过快乐和幸福,也经历过悲哀和痛苦,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烦闷。每逢烦闷到了极点的时候,我真想把心肝都挖出来,扯个粉碎才痛快。我很想找人说一说,这样也许能减轻我的烦闷。小杏子,你愿意听我说么?你愿意听一听——减轻我的烦闷么?”
胡杏知道他对斗争干部和党员,对组织贫农团,对重新划阶级,都有许多不同的意见,但是她不谈这些,却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一些过去的历史问题,问周炳道:
“炳哥,二七年的冬天,广州暴动失败的时候,整个革命遭到了多么严重的挫折,没有听你说过心烦;三一年的夏天,震南村的革命势力,遭到国民党军队彻底摧毁的时候,也没有听你说过心烦;三二年的春天,你在宪兵司令部受苦受难,折磨得遍体鱗伤的时候,也没有听你说过心烦。现在,上有中央的领导,下有群众的拥护,你跟大家一起,正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你怎么会忽然心烦起来了?”